与此同时,丁鹤年拿着从雷老板家里搜到的电文底稿,脸色难看。
淳辉阁只有一部商用电台,而且是向山城卫戍司令部报备过的,军统在司令部稽查处设置有电讯监察科,丁鹤年特意打电话去问过,仔细核对了机器的型号、呼号、波长,确认无误,这就是一部商用电台,而且电报发送的地区是长沙,内容也只有寥寥几个字,大意是提醒对方军统人的盯上他了,让他小心谨慎。
另外,从雷老板家的垃圾篓里,搜出了所谓张义传递的情报——“保护文物,人人有责”。
丁鹤年不死心,用碘伏、白矾,各种显影液都试过了,但根本没有什么隐藏的情报。
很显然,雷老板根本没有向红党发报,他也不可能是红党。
得到答案的丁鹤年几乎快绝望了,赶紧冲到电话机前,迅速拨了一个电话。
话筒内阵阵忙音,电话那头已然无人接听。
窗外,天色漆黑一片。
丁鹤年一脸绝望,顾不上擦拭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又将电话打到了何处长的办公室,但依然无人接听。
完了!
丁鹤年明白,何处长估计已经开始行动了,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气急败坏地把听筒摔在电话机上,额头上的血管不断跳动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捡起听筒,再次按下一串号码。
终于通了!丁鹤年长舒了一口气,瞪大眼睛问道:
“有人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甲室,你哪位?”
丁鹤年焦急地叫道:“我是党政情报处的丁鹤年啊,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戴局长!”
“砰”一声巨响,随着大门破开,几个如狼似虎的便衣倏地冲了进来。
张义愕然地站起来,刚要拿枪,便衣已经扑上来用枪抵住了他的头。
何商友带着贾副官、刘科长和另几名便衣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张处长,没想到吧?”
“姓何的,你想干嘛?贾副官,这是怎么回事?”张义蹙紧了眉头。
“干嘛?当然是猫捉耗子!”何商友一脸戏谑,玩味地笑了笑,朝刘科长使个眼色。刘科长会意,立刻带人搜查房间。
“猫我没看到,倒是看见一只疯狗。”
“我不和你做口舌之争,是猫还是耗子,一会就会原形毕露的。”何商友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屋内的装饰,到处摸摸看看,顺手还拿着了几颗水果盘里的枇杷吃得津津有味,一副胜券在握的摸样。
“张义,从你进入谍参科开始,我就开始留意你了。呵呵,几次泄密案,你不仅没有被牵扯上,还获得了提升。一个人的才能,在顺境中往上,并不上什么太大的本事。
可是在逆境中还能绝地翻盘,那就不同于一般了。
你就是那个不同于一般的人中的一个。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和你保持着距离吗?那是因为,远距离地观察一个人,绝对比凑近了更真实。
因为凑近了看到的,是修饰过的,而远距离看着的,却是本色的。
你的本色,就是善于伪装。这技巧,对于一个高级特工来说不难,可难的是能一以贯之地坚持着。
可惜,只要是伪装就会有破绽,今天就是你原形毕露的时刻。”
张义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神神叨叨,说书呢?我要见戴局长!”
“一会你会见到的,但不是现在。”何商友吐出一个枇杷籽,“咱们简单些,今天下午,去淳辉阁的是你吧?”
张义一脸警惕:“你跟踪我?”
“就说去没有去吧?”
“我是去过淳辉阁,怎么了?”
“那就是承认了?继续,你向他们传递了什么情报?”
“什么情报?”
“装傻?”
正说着,刘科长从书架上拿着一本书小跑过来:
“处座,有发现!”
何商友瞄着一眼书中夹的纸条,笑了:“装傻是吧,这就是证据。”他洋洋自得地拿出了纸条,上面写着“任爷”和一个地址。
何商友的笑容一僵:“任爷是谁?”
张义笑了:“何处长,刚才一番高谈阔论,让我大开眼界。这会怎么就孤陋寡闻了呢?程咬金的三板斧,就这两下子?连大名鼎鼎的长沙土夫子都不知道?”
何商友怔愣了片刻,突然吼道:“找白矾、碘伏、酒精来!”
一众便衣相顾而视,面面相觑,然后开始到处翻箱倒柜搜腾起来。
张义提醒道:“动静小点,弄坏了东西可是要赔钱的,东西都在书房的抽屉里,酒精灯也有。”
便衣在他的提醒下,很快就将东西拿了过来。
刘科长神情惘然,拿着纸条分别用白矾、碘伏、酒精试过,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何商友一脸不可置信,亲自上手在酒精灯上铐了铐,依然一无所获。
张义冷笑一声:“要不要给技术科打电话,让人将万能显影液送过来?”
何商友哑口无言。
“几位,现在可以将我放开了吗?”没什么疾风骤雨,张义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几个便衣竟然有些不寒而栗,战战兢兢将他松开,远远地跑开。
张义活动着肩膀:“不是说让我原形毕露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了?难不成是找不到能戳穿我法身的法子,要不要找盗墓贼借点驴蹄子、猪血,或者狗血过来?”
何商友脸色苍白,眼神空茫,没有说话。
张义整理了下衣服:“怎么不说话?舍不得?还是怕疼?”
何商友本来鼻青眼肿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封建迷信罢了,说笑了,张处长,一场误会。”
“怎么能说是封建迷信呢?不试试谁又知道呢?”张义拿了一个枇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确实是误会,不过误会大了。”
何商友尴尬笑着,低声对刘科长说:“赶紧将门修好,家里整理好。”
说完这话,他看了张义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张处长,何某也是一心为了党国,在抓红党这件事上,确实急功近利了。今天的事,何某惭愧至极,改天一定负荆请罪。”
说着,他给贾副官使了个眼色。贾副官会意,很耐心地解释道:
“张处长,事出有因,我们刚掌握的一名卧底出事了,每个涉及到的人,都要被审查。”
张义一脸淡漠,看着何商友:“何必改天呢,就今天,现在。”
何商友脸上抽搐了几下,沉默着。
贾副官犹豫了一会,挥手让屋内的便衣全部退出去。
何商友明白了,他走到张义面前,微微躬身:“张处长,抱歉.”
话没说完,张义突然上前一步,“呼”地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何商友被砸得歪了半个身子,等踉跄着起身时,他的嘴角已渗出了血。
没等他反应过来,张义又是一拳,紧接着,他一把拔出对方别在后腰上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何商友脸色铁青。
“张处长!”贾副官吓了一跳,赶紧出声阻止。
张义无所谓地瞟了他一眼,没有扣动扳机,而是朝着何商友的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张处长!”
贾副官话音刚落,伴着军靴踏地的声音,一道冷酷的声音传来:
“张义,还不住手?”
是戴春风来了。
第587章 力量
“张义,还不住手!”
一连串脚步声后,戴春风出现在张义的面前。他看了看何商友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铁青:
“还不撒手?再打,他就死了。”
张义瞪着赤红的眼珠子,愤怒质问:“戴局长,放着真的红党不去抓,天天就知道盯着我,窝里横,今天的事必须有一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我还想要说法呢!”戴春风叉着腰冷哼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针对夜隼被捕的问题,局里已经做了部属,凡和此事相关的人,无论是处长、科长还是一般工作人员,只要发现反常或可疑,一律先拘后审。”
张义皱紧眉头,一副全然不知的表情:“夜隼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景伊提供的情报,何处长.”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的何商友,突然一挥手,啪地抽了战战兢兢杵在一旁的刘科长一记响亮的耳光,“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救过来?”
刘科长不敢言语,捂着脸忙将上前查看何商友的伤势。
张义则慢慢把脸转过来,看着戴春风。
戴春风紧紧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放缓语气:“今天的事,确实是何处长冒失了,急功近利,但也是好事,至少证明了你是可靠的。云义啊,你知道嘛,如果你真有问题,最难过的人应该是我。是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不断信任,不断地给你机会,你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你要是出了问题,只能说我戴雨农没有识人之明,瞎了眼,看错了人。”
“局座的知遇之恩,云义感激不尽。说实话,内奸的问题也快成了我的心魔了。局里要查内奸,我双手赞成,让我怎么配合都行。但,凡事总要讲证据吧?就因为我接触过林景伊,就怀疑我?”说到这里,张义有些激动。
“不光是你,任何人和林景伊接触的人,我们都要审查。”
“我看最该审查的人应该是何商友,人是他审的,那个什么夜隼也是他运作的,一出事,不想着自查,反而急着甩锅,这是嫁祸,是栽赃,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张义看着戴春风,一脸决然。
“你要什么说法?”戴春风鼻子一哼,带着满腔的怒气,“说句将心比心的话,谁面对这样的事,都会和你一样愤怒。但你现在都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了,火也已经泻了,还不够?”
四目相对,张义不说话了。
良久,戴春风问:“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局座的命令我自然听,但今天的事必须得给他一个教训,不然谁能保证还有没有下次?”张义的情绪稍微稳了稳,但还是咬着牙。
“处分是肯定的,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听他这么说,张义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局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属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四一农场,丁鹤年站在报务员身后,一边盯着他按动按键,一边抱怨说: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联系不上了?继续呼叫!”
报务员的脸色微微一变,停顿了一会说:“会不会是红党侦测到信号,出事了?”
“继续呼叫。”
“科长,已经呼叫三遍了,还是联系不上。”
丁鹤年露出一丝苦笑,现在好了,夜隼被捕不说,连带着自己的卧底都栽了。
他叹了口气,木然地走进隔壁房间,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
此时,张义家的电话响了。贾副官走过去接起,听了几句,直接扯过电话线将听筒放在了戴老板的耳边。电话里传来毛齐五的声音:“局座,是我,齐五。”
“出了什么事?”戴春风直接问,将电话打到这里来肯定不会汇报好事。
“局座,委员长侍从室、军委会机要室、第三战区司令部、江浙政府主席、福建政府主席等纷纷来电,要我们尽快弄清梅花间谍案的真伪。”毛齐五道,他轻声汇报着经过,戴春风听着,浓眉慢慢凝重在了一起.
所谓的梅花间谍案,指的是驻守戴春风老家江山县的果党第二十五集团军司令部调查室主任、军统少将姚则崇和调查室江山县行动组组长、军统少校魏哲秋等人破获的一起日谍大案。
据说是军统在日常排查中,从一位叫柳莲芳的落难江山的苏州女大学生住处查获了十二只赛璐珞(最早的塑料,硝酸纤维和樟脑混合制成)梅花针,此物是日谍梅机关的身份标识之一。
柳莲芳落网后,通过审讯,此女供认不讳,陆续招供出潜伏在江山、江浙、江西、湖南、福建等地的同伙90多名,全是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军统到处抓人,弄得整个江山县满城风雨,草木皆兵,各地纷纷质疑此案的真实性,原本戴春风没在意,只让调查室拿出确凿证据,息事宁人,但现在连委员长都过问了,就不得不重视。
“知道了。”戴春风脸色凝重地撂下电话,“红党的鼻子最近太灵了,一副牌还没打完,就到处点炮,日谍也让人不省心。”
张义闻言,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交待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张义嘴角勾起一抹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好不容易从杨处长那里得到点线索,去古玩店核实,然后就被人说成和红党传递情报了。”
戴春风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上了汽车,他将自己深深陷在座椅上,揉着太阳穴,看上去疲惫至极。
不一会儿,刘科长搀着气喘吁吁的何商友走了过来。
“没什么要说的?”戴春风开口问。
“属下愿意接受调查,将功赎罪。”何商友垂头丧气,肿胀的嘴巴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混沌。
“那我就直说了,给你换个地方?”戴春风的话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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