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588章

  唉,你虽是无心之过,可人毕竟死了,对外我们可以糊弄,对内呢?”

  一听这话,赵龙文马上抢着说:“那么,我能做点什么呢?”

  张义似乎想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个处理方案:“现在,只能请赵局长先吃点辛苦,委屈一下了。”

  “我需要怎么做?你说吧。”赵龙文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等待宰杀的小鸡,伸头缩头反正都难免一刀,不如干脆拿出从容姿态。

  “引咎辞职,对外就说身体原因,等风声过去,再东山再起。”

  “不行,这绝对不行!”

  听到这里,赵龙文彻底傻了。权利是最好的春药,除非从未拥有,一旦拥有,自觉减少与放弃,难上加难。一旦失去权利,就算躲过姚金宝的报复,昔日政敌也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赵局长,戴老板向来一言九鼎,他都说了,等事情过去,会想办法让你回来,坐原来的位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赵龙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想有所说明。

  不等他说完,张义就摆摆手说:“好了,赵局长,你身体还没有康复,先好好休息下,晚上老板请你吃饭。”

  从会议室出来,张义遇到了童站长,他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老弟,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把我给搞糊涂了呢?”

  张义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听说童站长以前是历史老师?”

  童站长一愣:“是啊,可这个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说着,他隐晦地朝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忧心忡忡。

  张义当然清楚他的心理活动,笑了笑,问:

  “童站长是历史老师,想必对鸿门宴的故事很熟悉吧?”

  童站长更困惑了,皱起眉头:“张处长,都什么时候了,有话直说不行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张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鸿门宴上: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

  童站长闻言,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心领神会。张义这是在劝说自己别因为优柔寡断而成为项羽第二,丧失了消灭对手、消除隐患的良机。

  将赵龙文拉下马,他一方面是借机取悦戴老板,一方面是为自己赢得晋升的资本,同时无形中帮自己消灭了一个竞争对手。官场斗争,你死我活、刀光剑影,现在已经和赵龙文彻底撕破了脸皮,相互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倘若赵龙文从此一蹶不振倒也罢了,若是对方东山再起,那便后患无穷。

  这么一想,童站长瞬间生出一身冷汗:“这可如何是好?”

  张义明显胸有成竹:“孙子兵法,可不止偷梁换柱、暗度陈仓那几招。”

  “嗯?”童站长一愣,忽然想到了赵龙文曾用过偷梁换柱术,恍然道:“你是说借刀杀”

  张义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什么都没说。哦,对了,今晚戴老板在江山饭店宴请他。”

  童站长眼前顿时一亮:“好,明白了!”

  另一间办公室中,戴春风正在召见恭候已久的高级军政负责人和江山籍特工。

  握手寒暄之后,一一赠送由山城带来的礼品,并为这些人解决些疑难问题。

  戴春风熟知人情世故,他对这些人无非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或则封官许愿,或则赠金勉励等等,使众人皆大欢喜,满意而归。

  特工的接见过程中,他手中已有了一份名单,上面写有被接见人详细的出身背景、学历、资历、活动能力、社会关系、工作成绩、现任职务等等。

  戴春风对照名单,详加观察询问,从中发现和选拔人才,或升迁,或调动,或培训。

  为笼络人心,对每个接见者都要赠送现金,或两千元,或五百元,每人多少,全凭他谈话中的兴致所定。但因为每人都有一笔,且最少的也相当于一个校级军官一两个月的薪水,特务们自然喜笑颜开,对老板感激不尽。

  “下一个。”

  话音一落,门打开了。要是张义在这,估计要大吃一惊。

  “戴将军!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上尉沈若竹,见过长官。”沈若竹笑吟吟地走进来,立正敬礼。

  戴春风看了她一眼:“是少校,沈若竹少校。”

  沈若竹一脸茫然。

  戴春风解释道:“你是江浙警官学校毕业的,虽非甲班,但我看过你的成绩,还不错。你在警局的警衔是警正,军衔也应该对应少校。当然,少校只是一个开始。”

  民国时期的警衔分为简任官、荐任官和委任官三等。警正属于简任官,大致对应军队中的少校。

  沈若竹喜不自禁,故作矜持:“晋升为少校我够资格吗?”

  戴春风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我提拔你,这就是你的资格。”

  他郑重其事地打量了沈若竹几眼,接着说,“正式更正一下,从现在起,你就是军统局少校情报官。”

  “谢谢戴局长!”沈若竹有些恍惚了,本想靠着姿色从张义那里走捷径,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万念俱灰之际,柳暗花明。她禁不住想,难道戴老板看上自己啦?

  这么想着,她脸上洋溢出妩媚的光彩,一边向戴春风展示着自己的美丽,一边小心在心里组织着语言。

  然而,戴春风撇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而问道:“你对张处长这个人怎么看?”

  “张处长?”沈若竹很诧异,她完全没料到戴老板会问这个问题,张口结舌地说:“.我和他就见过一面,不熟。”

  “未必吧?”戴春风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说:“人和人之间没有天然的熟悉,想了解一个男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在床上,你说呢?”

第601章 晚宴

  办公室中,只有沈若竹和戴春风两个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安静的屋内,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他打你了?”沈若竹面无表情地站着,戴春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更多的是迷惑,他看着沈若竹,想说点什么,又斟酌了一下,才说:

  “我也不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

  沈若竹什么都没说。此刻她已经醒悟过来,戴春风感兴趣的并不是她,而是张处长。硬是逼着她将那些羞于启齿的事说了一遍。可这是为什么呢?

  “伤着你了吗?”

  “您觉得呢?”

  戴春风望望她:“受苦了。”

  沈若竹沉默着,并不言语。

  戴春风顿了顿,双手摁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很郑重地看着沈若竹的眼睛说:

  “放心吧,入我门中,兄弟姐妹,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罚张处长的。”

  沈若竹一双眼睛看着他。这话好似郑重其事,却又轻描淡写。

  “我向你保证,一定给你一个说法。不过,接下来你和张处长”

  他刚说了一半,沈若竹就慌忙打断了他:

  “还要我和他来往?”

  “不是来往,是接近。当然了,我也会帮你牵线搭桥。”

  沈若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能拒绝吗?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玩物,我总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生,没羞没臊地贴上去吧?那和”

  “无赖?”戴春风截住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时候干工作就是要拿出无赖死缠烂打的架势,尤其是我们这一行。当然了,做无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说脸皮厚就可以的,还要有蚂蟥的钻劲,牛皮的韧劲,野马的闯劲和飞蛾扑火视死如归的狠劲。”

  梅花间谍案虽然破了,局外人不知内情,但戴春风却心知肚明。姚则崇的死、赵龙文的落马等等,隐藏在这一些列事背后的诡秘波澜,让他心底阴影犹存,深感忐忑。

  他总觉得这些事背后有只无心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这种脱离掌控的倾向,留给他的不光是不舒服,而是非常严重的危机感。

  戴春风对此有三个怀疑目标。

  一是老奸巨猾、冠冕堂皇的李觉。

  二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童站长。

  第三则是置身事外、波澜不惊的张义。

  可怀疑却没有证据。

  有鉴于此,戴春风觉得,自己必须时时刻刻掌握这三人的基本行状才是,唯此,才不至于让他们脱离掌控,造成任何措手不及的局面。

  那么,如何才能掌握张义的行踪呢?

  沈若竹!这个意外进入视线的女特务让他看到了一线机会。

  从和她的谈话和接触中,戴春风已经看出,这是一个非常聪明、有野心也豁得出去的女人,或许可以通过她,慢慢来实现自己掌控张义的目的。

  戴春风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在哪本书或者哪个人那里看到或听到的话,大意是:如果你想获取一个女人的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爱情将她弄上床--情欲中的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容易迷失自我,受到蛊惑。

  同理,如果你想知道一个男人的秘密,最佳途径就是找他亲近亲密或者说信任的女人。

  何况,这个沈若竹颇有姿色不说,早已和张义有了男女之事,有了一次,何必再介意第二次?

  沈若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飞蛾扑火,这不是让自己去送死吗?戴老板到底在筹谋什么呢?不是说张处长是戴老板最信任的人吗?为什么还要监视他呢?

  正思索着,戴春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别胡思乱想,用人要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张处长。”

  听他这么说,沈若竹顿了顿,她想说点儿什么,却不敢说出来。

  “放心,你受过的罪,都会得到补偿。我说过,少校只是一个开始。”戴春风看她欲言欲止,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好了,回去吧,好好拾掇一下,希望你能光彩夺目地出现在今晚的宴席上。”

  “.是。”沈若竹深吸了口气,敬了一礼,退了出去。

  她刚走,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戴春风顺手接起来,听了几句,怒斥道:“废物!什么叫人被驻军的带走了?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配给你们的枪是烧火棍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给我要回来。”

  这时,贾副官匆匆走过来,听见里面戴老板在发作,也不敢进去,只得在门口候着。

  “啪”的一声,屋内传出了电话摔了的声音。

  贾副官连大气都不敢出。

  “谁在外头?”察觉到门外有人,挂了电话的戴春风大喊了一声。

  贾副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电话机摔在地上,还有一些文件、钢笔,都是刚才被戴老板发火胡乱撸下去的。

  “什么事?”戴春风没好气地问。

  “局座,晚宴时间快到了。”贾副官赶紧回道,说着,他递过去一份名单,“各军政长官、江山县的头面人物基本都到了。”

  戴春风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就扔在了一旁,沉声说:

  “刚才连督察打来电话,说那个李一善找到了,但被驻军的人截走了。你马上去找童站长,他现在是调查室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告诉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张义正和童站长在办公室下棋,门敞开着,贾副官直接走进去:

  “童站长,戴老板命令,马上去驻军把人带回来。”

  童站长一头雾水:“什么人?”

  贾副官:“李一善。”

  张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来:“太好了,解铃还需要系铃人,在哪里找到的?”

  贾副官:“连督察找到的,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老弟,我先去忙了,完了再领教你的高招。”

  “好,任务要紧。”

  两人走了,张义默默坐了片刻,将刚刚的情绪收拾干净了,这才起身离开。

  他刚走到戴春风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他春风满面的地走出来。

  “局座。”

  “嗯,走吧,一起去饭店。”

  吃饭的地点还是江山饭店,还是之前那个相对豪华的小包间。

  当然,今晚宴席的主角是赵龙文。

  故地重游,人事已非。

  赵龙文有些不明白的是,戴老板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请他,不是说家宴,要和自己谈谈嘛。

  正是晚饭时间,饭店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赵龙文在老婆的搀扶下带着养子走进来的时候,不少在外面用餐的中低层军政人员、头面人物都看见了。

  虽然只是半天没见到戴老板,但对赵龙文来说不亚于过了很多年。看着戴局长满面春风主动在包厢门口迎接伸出来的手,赵龙文忽然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好似一个落水很久的人,在经历了重重窒息、扑腾之后,终于抓住了岸边的一颗大树。

  戴老板依旧春风满面、谈笑风生,就像此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客气地将赵龙文一家迎进去,上了桌就不停地给赵妻和儿子夹菜,还特地吩咐赵龙文:

  “你也多吃点,不要客气,今晚是家宴,放开一些。”

  吃饭的时候,本以为戴老板会主动说点什么,可是除了敬酒、布菜,还是什么都没说。

  赵龙文几次站起来敬酒,说到感谢局座这么多年的信任、栽培之类,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戴春风哈哈一笑给截住了。不一会儿,周围包厢的军政负责人和乡绅头面人物不停进来敬酒,饭桌上就更无法有更多语言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