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戴母这个年纪的老人,越发笃信迷信,不仅相信命相,也相信鬼神,不待戴春风答话,她继续说:
“你的命相就不说了,这些年烧香拜佛拜关公,保佑你顺风顺水,保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这都是很灵验的。”
戴笠恍然明白,原来答应母亲拨款修缮关帝庙的钱一直没给,母亲为此耿耿于怀呢。
他立刻说道:“娘,放心吧,这钱我出,马上修关帝庙。”
戴母这才眉开眼笑。
接着,戴春风为母亲引荐张义等人:“阿娘,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帮手,最信任的人。”
龚处长、贾副官,老太太见过多次,因此还有印象,看张义面生,就多问了几句。
“叫啥名字?娶妻生子了吗?”
张义枪伤未愈,几十公里长途奔波,抖得五脏六腑都像移形换位一样,血痂混着汗水浸透了绷带,连呼吸都带着钝痛,此刻面对老太太的询问,只能硬撑着答了几句。
好不容易哄老太太重新躺下休息,张义等人便去客房休息。
戴春风则与弟弟戴春榜商量起建房的事。见大哥心情很好,戴春榜便趁机说:
“哥,新宅建完,你能不能给我在山城安排个事干?那么多人跟着你出人头地,自家两个男人窝在乡里守着一亩三分地,也忒窝囊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戴春风就想起弟弟干的那些狗皮倒灶上不得台面的破事来,气不打一处来来,他一脸揶揄地问:
“哦,你想让我给你安排个什么职位?”
“你看着办呗,我好歹是个少将,总要安排个有用武之地的职务吧。”戴春榜自我感觉良好,压根没有听出大哥话里的讥讽。
“用武之地?”这话让戴春风大跌眼镜,冷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有何武?真以为给你头衔你就真有本事了?”
“你带出去那么多人,有几个有真本事的?毛钟诗有本事?还是毛齐五?还有你那两个小舅子,他们有个屁本事?”戴春榜梗着脖子说道。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说秃噜嘴了,压根就不该提和戴春风发妻相关之人。发妻活着的时候,戴春风对她不闻不问。去世后,却常常为亏欠她而自责,而且时间越久自责越深。
果然不出所料,戴春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他瞪着戴春榜训斥:
“你有什么资格和他们比?撒泡尿照照自己,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说完这话,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戴春榜懊恼地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沮丧又无奈。
训斥完弟弟,戴春风又找到了儿子。
在戴春风迈进家门之时,戴藏宜就闻讯躲了起来,自然是心里有鬼,害怕挨老爹的骂。
戴春风直接从厨房将他揪了出来,劈头盖脸训斥:
“谁让你私自组织武装的,还接受别人的武器,明摆着授人以柄,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你当年不也组织过自卫团吗?”戴藏宜嘟囔着,一脸不以为然。
“那是为了保家护院,现在有正规军,你还拉队伍干嘛?擅自拉队伍就是造反!”
见老爹吐沫横飞,满脸阴沉,戴藏宜胆怯了,不敢再还嘴,于是他连忙干咳一声。
话音刚落,他老婆郑锡英就抱着儿子来了。
这自然是戴藏宜导演的一出“夫人救驾”。
戴春风自然看出来了,却懒得拆穿,从儿媳妇手里接过粉嫩可爱的长孙,满脸怒气随之消失,抱着孩子去一旁享受自己的天伦之乐了。
戴藏宜哼了一声,一脸的不服气,冲老婆发牢骚:
“看到了吧,就知道小题大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拉队伍怎么了,别人想拉还拉不起来呢。武器是别人送的,又不是偷的抢的。”
戴藏宜只知道家有大树好乘凉,哪知树大招风,大树也并非不可撼动。他既不知道老爹树敌众多,更不知道月满则亏、物极必反的道理。
这是后话却不必多说。
于此同时,陆鼠儿和四名便衣已将集雅轩的伙计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被便衣用老虎钳拔掉了两颗门牙后,伙计回答了他们所有的问题。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一个普通伙计,知道的很有限。同理,便衣能问的问题也不多。但好歹画出了饭店内部的地形图,随后这张图纸交到了陆鼠儿手上:
“接下来的行动就看你的了。”
陆鼠儿胆战心惊:“就我一个人?”
“那不然呢?”便衣头目坏笑一声,“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你们的老祖宗时迁号称鼓上骚,能飞檐走壁,你可别给他丢人。”
陆鼠儿很想反驳他们的老祖宗以前是“盗跖”,也就是柳下惠的弟弟,说过那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千古名言,后来小偷借“义气”自我包装,开始敬奉关公,但张了张嘴,又将话头压下,仔细地琢磨起图纸。
第633章 陆鼠儿
陆鼠儿仔细琢磨着图纸,半响无语。
从伙计交待的情形看,通往饭店地下室的入口有值班室,最少四个人看守,且人皆配枪。这些常人难以突破的防线,对于训练有素的军统特务来说,或许根本不算什么,可自己呢?一个因缘际会混入警局的半吊子小偷能胜任吗?
“看守,还有枪.”
“预料之中的事。”便衣头目对此丝毫不意外,他扫了陆鼠儿几眼,语气轻蔑:
“怕了?”
“是不是白天混进去先踩踩点,再-——”
“废话少说,现在复盘,看守仓库的有几个?”便衣头目打断了他的话。
“伙计说四个,也许更多。”
便衣头目打量他几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他一把扯过桌上的地形图:
“能看懂吗?”
“.能!”
“指给我看。”
“这里是大门,这里是大厅,这里是通往地下室的走廊”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潜入,将看守干掉就行,然后打开地下室的门。”便衣头目比划着手势,“啪”地将手枪拍在了桌上,冷笑一声。
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语言,让陆鼠儿局促不安。不管是做小偷还是干警察,他都不曾杀过人。
这不是现在的他能熟练掌握的技能。
“杀过人吗?”便衣头目看到陆鼠儿的手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没杀过也没有关系,为防打草惊蛇,最好不要杀人。诺,这个你带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拍在陆鼠儿手上。
“这是?”陆鼠儿接过来,嗅见一股浓烈刺鼻气味,似乎是酒精,不禁疑惑起来。
“乙醚知道吗?”便衣头目又是一个冷笑。
陆鼠儿一头雾水:“啥玩意?蒙汗药?”
“什么蒙汗药,小说、话本看多了吧?”便衣头目嗤笑一声,“蒙汗药是麻醉药物,其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据说是华佗发现的。这玩意可不是说书先生嘴里说的那样,什么用竹管将蒙汗药粉或烟雾吹入屋内,里面的人一闻就倒。哼,少了药力不足,放多了异味大,要是屋内的人没睡着,肯定栽一大跟头。”
陆鼠儿听得一脸认真,心中暗忖,面前这人比他想的要厉害,也更狠辣。
然而,他心中另有打算。因为,他今天离开家的时候,他老爹神神秘秘交给他一个竹管,据说是盗门不传秘方配置的,非常灵验。老爹是以防万一,让他逃命用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见他听得很认真,便衣头目似乎比刚才轻松了一些,微笑着递过来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
“带上,以防万一,祝你一切顺利。”
目送陆鼠儿消失在黑暗中,便衣头目回头看向另外三个靠着墙打瞌睡的便衣:
“都打起精神来,准备出发。”
一个眉眼和便衣头目有些相似的年轻特务,闻言一怔:“哥,凭啥帮他?”
刚才就是他拔了伙计的牙。
便衣头目看了他一眼。
特务马上改口:“正事儿期间不叫哥,记住了,再有下次拔我的牙。陈队长,凭啥帮他?”
“他是局总部张处长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站长让我们多看顾,自然要关照一下。”
特务撇撇嘴,一边给弹夹压子弹,一边说:“瞎猫碰见死耗子罢了,也不知道张处长看上他啥了。什么时候出发?别去晚了,那小子被人干掉了。”
陈队长看了眼手表,又是一个冷笑:“答应关照他,只是不想让轻易他死了,我可没说帮他完成任务。如果他连一会都挺不住,那只能怪他入错了行。”
陆鼠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集雅轩的正门,忽然想起之前在车里看到的一幕,饭店的正门不仅上了锁,里面也插上了门闩。于是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门边上。
二楼的窗户紧关着,他目测了下,起码有两米多高,即便跳起来也够不着。
飞檐走壁,也要一个支点啊。
陆鼠儿站在窗户下,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朝四周望去。街对面的墙似乎正在修缮,地上堆了一些砌墙用的青砖。
一块砖,两块砖他望着那些砖头,目光没有焦距,在心底机械地数着。
数着数着,这些砖头渐渐填满了他大脑里的空白,他好像想到了一个办法。
陆鼠儿走到那堆砖头面前,捡起几块,一言不发地朝不远处的窗户下走去。
几分钟后,窗户下的墙角处已经垒了一摞砖头。陆鼠儿想了想,觉得不稳妥,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地上,然后将砖头码了上去。小心扶着墙踩上去,试了试,还算稳当。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瞄着窗户的位置纵身一跃。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陆鼠儿成功抓住了窗户的边沿。
他咬着牙,一手使劲抓着窗沿,双脚蹬在墙上,维持着暂时的平衡,一手摸向窗户。
推了推,里面果然锁上了。
屋里黑灯瞎火,应该没人。他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从窗户缝伸进去,轻轻勾在了插销上,然后开始拨弄。插销刚拔起来,又掉下去,再拔起来,再掉下去.
每拨动一次插销,就发出“吧嗒”一声轻响。
“啪嗒”一声,就在插销终于脱栓的同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谁?”
随即,一道手电筒的光束照在了窗户上。
“被发现了?”心里念头一起,陆鼠儿顿时胆战心惊,身体一僵,直接滑了下去。出师未捷身先死,也许说的就是他吧。
“什么人?”话音刚落,一个披着外套、尖嘴猴腮的老头出现在窗户边。这老头是李太太的娘家堂叔,吃住都在饭店,专门看守饭店。他举着手电,小心翼翼看向窗户,见插销掉落在地上,顿觉疑惑,举起手电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壮着胆子将窗户打开,屋里一片黑暗,窗外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异常。
老头不死心,伸出头又侧耳听了听。黑夜里传来几声野猫尖锐的叫春声,断断续续的哀嚎,显得特别诡异。
老头有些发怵,连忙将头缩了回来,一边关上窗,重新插上插销,一边在窗口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谁啊,这么晚了还不睡?都给老子安静点!”
“老徐,出什么事了?”这时,一楼的扶梯处探出一个头颅。
“没事,野猫叫春呢。”
“哈哈哈,怕是你老徐思春了吧?”
“闹西搭牢!”
老徐吹胡子瞪眼睛,哼唧着回了自己在三楼阁楼的小屋。又喝了几口小酒,有些乏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到小床上躺下了。
窗户下,几步之外的拐角,陆鼠儿这才松开攥紧外套的手,刚才他连拉带扯,一通手忙脚乱,才赶在老头探出头之前将地上的砖头捡了回去。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吐了几口气,才将心神稳定下来。然后,如法炮制,再次将砖头拖了过去。
老徐头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已经昏昏欲睡,忽然一阵夜风冷飕飕地吹了进来,他禁不住打个了寒战,瞬间惊醒了。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一副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那只脱落在地上的插销他明明记得打烊前他全部检查过一遍,全部完好无埙,插销不可能自己倒在地上老徐头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思索着。
突然,当他意识到自己确认无疑后,困意和酒意顿时被惊得全无。
他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匆匆抄起一根铁棍,轻声拉开了门。
陆鼠儿刚翻进窗户,正回忆着脑中的地形图蹑手蹑脚向前移动,忽然,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顿时一惊,连忙贴着墙站好。
老徐头似乎感觉到什么,不敢大意,同样握紧铁棍蹑手蹑脚下了木梯,向着窗户所在的走廊走去。一旦他在拐角转过弯,陆鼠儿就会暴露无疑。
拐角另一边的陆鼠儿,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凝神静听着。
这时,只听“吧嗒”一声,手电筒亮了,光线照射在墙上。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铁棍探出拐角的刹那,陆鼠儿倏地动了。他一手死死抓住铁棍,一手利落地从兜里扯出浸满乙醚的手帕,直接糊在了来人的口鼻上。
老徐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去扯铁棍,想给这个“欲行不轨”的毛贼来上几下,但铁棍的另一头被攥得死死的,根本拉不动,他只好扬起另一只手上的手电筒去砸对方。随着手电筒的光照射下来,“毛贼”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毛贼”扯住铁棍的手猛地抬了起来,竟然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面孔,然后右手托着手绢的手使劲向后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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