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有伤在身,昏昏沉沉,倒是踏实睡了一觉。
童襄和陆大为这哥俩同病相怜,辗转难眠,都黑着脸圈,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都休息的怎么样?”戴春风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陆大为身上,话锋一转,“陆处长,稽查处的人还可信吗?”
陆大为一怔,连忙说道:“这个请局座放心,属下可以打包票说,他们都是忠心军统,忠于戴局长的,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包括那些收了李觉好处的人吗?”
戴春风说这话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从眼神中掠过。灯光昏暗,陆大为没有察觉,但从戴春风的语气中,他依然听出了某种可怕的弦外之音。为了进一步探明戴春风的心思,他连忙表态:
“局座放心,回去后我就整顿队伍,将违反家法的人全部处理。”
“水至清则无鱼,将他们全都处理了,谁替我们卖命?”戴春风打了个大哈欠,睁开一只眼闭起一只眼朝陆大为看了看,他连忙附和:
“是,局座说得是。那属下就揪出为首的刺头,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戴春风不置可否,屈指敲着自己的膝盖,说起来话来也直字斟句酌:
“现在的局势,想必你们都心知肚明,我想惩治李觉,这只老狐狸不可能没有防备。”见陆大为频频点头,戴春风接着说,“古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为啊,你是我家乡人,关键时刻屁股该往哪里放,你得拎清楚了。事情办好了,除了既往不咎外,好处少不了你的;要是敢含糊,或者心里打着别的算盘,别怪我不讲同乡情谊。”
陆大为诚惶诚恐,虽然心里狐疑所谓的事情是什么,但听他说起家乡人,又表态既往不咎,又是勉励,又是威胁,连忙表明心迹:
“戴先生,属下惭愧至极。同是故乡人,同饮故乡水。大为能有今天,全靠先生的厚爱和提携。知遇之恩,时刻不敢忘。戴先生您是舵手,是我们江山人的领路人,属下就是个划船的,愿意永远追随先生。”
说着说着,陆大为竟然动了情,眼角一片湿润泛起了泪花。他往前凑了半步,神态更加恭敬,大声说道:
“往后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先生指哪,我就打哪,绝无半分含糊”
陆大为话匣子打开,正想赌天发誓表明心意,戴春风却把他的话头截住,说道:
“你的心意我明白,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只问你一句,稽查处有信得过的人吗?”
“有,多的是对党国对军统忠心不二的人。”
“那就好。”戴春风点点头,又看向童站长,“你那边呢?”
童襄连忙表态:“局座,我这边也一样。”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下边咱们进入正题。”戴春风见火候已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示意贾副官将电报递给几人,“都看看吧,刚才说的事,就是由这份电报引起的。”
陆大为和童襄面面相觑,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张义一瞬间明白了。他接过电报看了一眼,果然,陆鼠儿他们得手了。他脸上做出震惊的表情,将电报递给了童站长。
童站长接过去扫了一眼,目瞪口呆。
陆大为按捺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同样目瞪口呆,脱口而出:
“万两黄金?”
他偷瞄了一眼戴春风,又难以置信地问了第二遍:“万两黄金?这李觉到底贪了多少啊?”
戴春风冷哼一声,反问道:“依你之见,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陆大为咬着嘴唇思忖片刻,突然拳头一拍手掌,面露凶光说道:
“只有一个办法,干掉李觉。”
戴春风心中一震,一双深邃的目光,定定地揪着陆大为,半响才摇着头说:
“不行,他要是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再者,他的死活得由老头子点头才行。”
“戴先生,我们就说他做贼心虚,图谋叛变.”
陆大为还想据理力争,但戴春风挥手打断他的话:“行了,李觉死有余辜,但他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那,戴先生打算如何处理?这可是一万两黄金啊!”
“如何处理?”戴春风神秘地笑了笑,缓缓起身,环顾几人问,“李觉那个小舅子叫什么?”
第635章 顾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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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觉那个小舅子叫什么?”
童站长、陆大为和张义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停顿了几秒,童站长连忙说:
“顾明远。”
“对,就是他,这次就让他登台唱大戏。”
“局座的意思是先抓他,撬开他的嘴,好敲山震虎?”童站长拍着胸部说,“这个简单,局座放心,我现在就给站里发电报,让他们马上行动。”
戴春风看着童站长的神态,知道他把自己的意思理解错了,不耐烦地说:
“他能知道多少李觉的秘密,我的意思是通过他将黄金运出去,懂我的意思?”
“这个.”
“有问题?”
童站长摇了摇头:“没有!这小子色厉内荏,只要我们控制住他,以家人的性命威胁,他不可能不就范。”
“那就好,执行吧!你们站负责抓人,稽查处负责和警备司令部交涉,越快越好,最好在天亮前完成任务。”
“是,保证完成任务!”陆大为凛然领命。
童站长迟疑了一会,问道:
“局座,顾明远怎么处理呢?还有,他登台唱戏,总得有个理由吧?”
戴春风一脸不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他财迷心窍,恶胆丛生,或者觉得李觉大势已去,树倒猢狲散,理由太多了,你们商量着编。至于他怎么处理,还用问?这种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明白!”
戴春风嘴角勾起一抹笑:“只要他一消失,这笔黄金的下落就成了无头案,李觉欲哭无泪。”
“还是戴先生高明!”陆大为连忙恭维,并给出建议,“童站长的手下不是抓了一个饭店的伙计嘛,完全可以说是他和顾明远相互勾结,里应外合盗窃了这笔黄金。”
“不错,家贼难防嘛!”
“这样一来,饭店里面的看守也不能留了,而且动手的时候,枪械什么的,都要换成驻军的武器,免得留下纰漏。”
“当然,做戏做全套,要严丝合缝才行。”戴春风很满意,有些兴奋地挥了挥手,“执行吧。”
两人走了,张义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戴春风察觉到了他的神色,转而问:“怎么了?”
张义想了想,才说:“我倒是不担心别的,主要是李觉非等闲之辈,不知能瞒他多久。”
“这也是我担心的。”戴春风眉宇间有些凝重,“缓兵之计,也怕夜长梦多。”他思忖了一会,吩咐贾副官将龚处长唤来,然后对张义和龚处长说道:
“这样,你们商量一下,以我的名义给三战区顾长官写一份措辞严厉的书信,然后由龚处长交给李觉,请他代为转交。内容要点出李觉御下不严,军纪涣散的问题。”
“明白!”张义和龚处长马上会意。这封信名义上是写给顾长官的,但实则就是给李觉看的。只要戴老板不当面兴师问罪,而是将他的问题交给战区处理,李觉就会明白这是要放他一马。
“另外,我们也要做好马上启程的准备。”
龚处长一脸诧异:“这么急?”
“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赶到机场,你立刻将书信给他。看过书信,他必然会松口气。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情于理,他都会在机场送行,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将他控制起来。”戴春风的眸子里,透着坚定的光。
张义看了看胸有成竹的戴春风,不无担忧地说:
“局座,是不是再慎重些,万一李觉垂死挣扎”
戴春风摆摆手,沉声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先斩后奏,一将他控制,马上给委员长发电。只要有老头子的命令,战区再派人接管部队,一群乌合之众,谅他们也不敢犯上作乱。”
“这倒是。”龚处长接话,又忧心忡忡地问:
“可是戴先生,顾长官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
戴春风冷笑一声:“有老头子的命令,他再不服又能如何?李觉又非他的嫡系,他断然不会因为李觉敢忤逆老头子的命令,唯一的选择便是弃卒保车。一拿下李觉,我会立刻让山城的报纸在舆论上造势,对三战区发起进攻,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会理会李觉的死活。”
顿了顿,他嘲讽一笑,“再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旦我们发起进攻,胡长官、汤长官、何长官会马上策应我们,就是陈土木估计也不会坐视不理,那时舆论沸腾,姓顾的必然焦头烂额,到时候就是他求我,而非我求他。”
张义和龚处长恍然,原来这才是戴春风的杀手锏。
在果党内部,除了CC系、政学系、黄埔系这三大派系之外,另有以孔某人、宋某人、何长官、陈土木等各自为核心分明组成的小圈子。何长官和戴春风关系不错,胡长官、汤长官则是戴春风的坚定盟友,而陈土木则是戴春风几人的共同政敌。
而在军界,都盛传被老头子恩宠有加的陈土木将成为委员长身后最有优势的接班人。胡长官、汤长官,包括顾长官,对此自然不服,他们都将自己视作委员长的接班人,因此陈土木就成了几人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阻力和障碍。
野心的冲突,使得几人进一步在政治上对立起来,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彼此间都在暗中较劲,苦寻对方的把柄,一击而中,置对手于死地。这回,只要顾长官三战区贪污走私的罪证被公之于众,这几人必然群起而攻之。
夜幕笼罩着江山县,可许多人还没有停止忙碌。
李觉自接了一通电话后,就变得忧心忡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当家的,你怎么了?”夫人端着一杯热水,看丈夫烦成这样,过来关切地问。
“没事。”李觉摇摇头,勉强地挤出点微笑。夫人温柔一笑,将热水递给他,帮他揉着太阳穴。李觉抿了口水说:
“夫人啊,你说奇怪不?戴雨农竟然偷偷回家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避人耳目?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夫人温婉地笑着问,看丈夫的眼神,又觉得不是空虚来风,她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他在防范你?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他刚经历刺杀,小心谨慎些不是很正常嘛。”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李觉哼了一声说,“我最担心的是,他会揪住军纪和走私的问题不放。”
“童站长不是收下钱了吗?那几个士兵也被处决了,姓戴的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你还担心什么?顾长官怎么说?”夫人问。
“他能说什么,打官腔呗。”李觉郁闷地摇摇头,“说什么军统缉**的人像疯狗一样到处搜集军内走私贩卖的证据,让我这边注意点。还说,针对戴雨农被刺杀的事,让我主动找他谈谈,赔礼道歉。”
“虚以为蛇罢了,大不了再给他送点钱财、古董字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是抹不开面子,还是舍不得钱?”夫人横了他一眼。
“面子算什么,钱又算什么?我担心的是姓戴的不肯善罢甘休。”顾长官叮嘱他尽快走个过场,将姓戴的瘟神送走。一来给上面有个交代,二来他走了,走私贩卖的事才能继续。这关系着战区上下的利益,不能因为戴春风就此停滞。
李觉当然明白,他让小舅子给童站长送金条,就是为了试探戴春风的态度,但钱收了,人被处决了,按理说此事就算了结了,可直到现在戴春风不置一词,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不可能吧?说不定人家正等着你送礼呢。怕就怕他沟壑难填,狮子大开口。”
“我巴不得他敲竹竿,只要他收了钱,我们手里就有了他的把柄。”李觉冷笑一声,“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没了再赚就是,军权才是立足之本。”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会,终于制定了一个方案。决定先给山城的岳父发电,陈述事情原委,让他帮着打探下委员长的口风,从中周旋回寰。另外,便是他直接找戴春风谈一谈。或许,单刀直入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春香阁。
顾明远带着两个随从一脸满足地走了出去,哼着《夜来香》,朝自己汽车走去。
今天晚上春香阁的老鸨给他打电话,说她们妓院来了一个新的头牌,才貌双绝。顾明远按耐不住,自然要去一亲芳泽。拔了头筹,让他心满意足,这会准备回家睡觉。
“那夜风吹来凉爽,那夜莺嘀声齐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着夜莺歌唱”
顾明远悠闲地边走边唱。正要过马路,突然,一辆黑色汽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在他的面前停住了。
顾明远愣了愣,径直望着这辆车,见车上跳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见势不妙,他立刻躲到了随从身后,攥紧了拳头,色厉内荏地问:
“干什么的?洪门还是青帮?”
带头的大汉冷笑一声,倏地拔出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就打。
“嗤嗤”两声,顾明远带的两个随从猝不及防,应声倒地。
“你你想干什么?”顾明远胆战心惊,瞬间酒意全无。
大汉还是缄默不语,他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两个大汉直接扑过来扭住顾明远的胳膊,将他拖进了车里。
剩下两人飞快将随从的尸体塞进了汽车后备箱,然后钻进车里,汽车疾驰而去。
黑色轿车一路飞驰。
车里,坐在后座中间的顾明远被手枪抵住腰眼,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战战兢兢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开枪的大汉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漠道:“废话少说,接下来我让你做什么,老实配合就行,敢说半个不字,我就杀你了,包括你的家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顶小帽抛给顾明远:“眼熟不?”
顾明远一看这分明是他儿子的帽子,顿时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快,黑色轿车停在了集雅轩门前。
顾明远愕然看去,只见饭店门敞开着,门前停了一辆绿色货车,周边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便衣,另外七八个便衣于黑暗中进进出出,将一箱箱货物搬到了货车上,一切有条不紊,他们动作敏捷,但弄出的动静却极小,这伙人显然训练有素。
顾明远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难道是李司令的人?否则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可如果是李觉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还杀人。他们到底要抓自己干什么?
还有,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忽然,只见陆鼠儿满脸血痕和汗水,兴冲冲地扛着一个箱子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向一人小声说道:“陈队长,这是最后一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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