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摇摇头:“廖先生,你与太子其实是一种人,你们不太在意别人的死活。你们活着,我睡不着觉。”
趁陈迹说话时,廖先生化作一团黑烟朝陈迹汹涌而来。
可陈迹站在十丈外动也未动,只静静地盯着黑烟面不改色。
只见黑烟飘了六丈,便不得不落地,显出廖先生的身形来。
廖先生喘着粗气,直勾勾盯着陈迹,这小子仿佛算准自己一次只能飞这么远,相隔十丈杀不了人。
他默默算着自己与陈迹的距离,只余四丈。提起一口气或许能杀到陈迹面前,可陈迹若再一退,他便又要落空,落地时后手用尽还要面对陈迹的反杀。
这四丈距离……似乎是陈迹给他留下的饵。
廖先生默默算计了半晌,看着气定神闲的陈迹迟迟不敢动手。
下一刻,他竟转身继续往北逃命。
寻道境与先天境的行官对峙,竟是寻道境落荒而逃。
廖先生在前面跑,陈迹在后面跟。
廖先生忽然想起野狼捕猎时,会驱赶猎物几天几夜,直至猎物筋疲力竭、走投无路才开始围猎。
现在,他就是那个猎物,陈迹想要做那头狼。
可廖先生心中忽然有了计较。他辨认方向,朝东边迂回而去,只再跑五里地,便听见有急促的水花声。
再往前数百步,只见山间一条湍急河流穿谷而过。
石岸与水面落差极大,宛如断崖,两岸相距十余丈。
此河名为剑泉河。
有人曾说,河中泉水自香炉峰来,河水带着一缕剑意将平地割成山谷,仿佛一柄剑将大地割出一条裂隙。
有人曾在河边参悟剑意,悟得少许,跻身先天。
也曾有人循着泉水到香炉峰去寻那一缕剑意来处,却始终未果。
廖先生听见水声时便越跑越快,他来到断崖旁纵身一跃,从空中跨出数丈之距,却难跨这十余丈的河流。
直到他将要坠落河中时,忽然化作一团黑烟飞向对岸。
黑烟滚滚廖先生飞至对岸时还差一步之距,却不得不散去。
廖先生显露出身形,借着惯性堪堪用左手抓住断崖上的一棵斜柳。伤口牵动时,疼得他一身冷汗。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湍急的河流,再单臂奋力一拉,整个人飞跃而起,狼狈的滚落在河岸上。
廖先生躺在岸边喘着粗气,久久没有起身。
陈迹在对岸看着,沉默不语,这十余丈是他跨不过去的鸿沟。
廖先生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整以暇的看向对岸:“陈家公子请回吧,今日之事,老夫必有后报。”
陈迹笑了笑:“廖先生,太子还在香山,在下这就去杀太子,你要不要回来救他?”
廖先生心中一惊。
太子死士还有二十人可陈迹若是真想将太子永远留在香山,他无法笃定会是什么结果。
廖先生冷笑道:“竖子敢杀一国储君?”
陈迹淡然道:“廖先生,你猜我敢不敢?”
廖先生沉默不语,他知道陈迹敢,他只需要看陈迹的眼神,就知道这少年真的敢。
陈迹哈哈大笑:“廖先生,忠孝仁义,你恐怕一个字都不占。”
廖先生勃然大怒,隔河驳斥:“你又懂什么是忠孝仁义?老夫辅佐殿下十余年,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你又怎会知道?”
陈迹问道:“包括毒杀陈家三十四口人吗?”
廖先生眯起眼睛:“你是要为那三十四条贱命报仇?”
“在下无意报仇,在下杀你自有缘由。但在下也想纠正廖先生一点,他们的命并不贱,”陈迹对廖先生拱手道:“请廖先生回来,继续辅佐太子殿下。”
廖先生面色变了又变,却始终没有回到对岸
陈迹来到断崖边缘,凝视着廖先生:“廖先生,我说过你和太子是一样的人,你们嘴里的大义,不过是你们将坏事做尽后,给自己找了一层好看的皮,仅此而已。”
廖先生冷笑着后退:“随你怎么说,后会无期。”
他回不去京城了。
香山之事意外太多、牵涉甚大,他已有太多事解释不清。若那解烦楼里的毒相将自己押入诏狱给梦鸡审讯,他脑子里的事情足够他死一百次。
必须离开宁朝。
可就在此时,陈迹忽然纵身一跃跳入湍急的剑泉河里:“廖先生别急着走,我们等会儿见。”
陈迹的话语声没入湍流,被白色的浪花带走。
廖先生一惊,赶忙来到河岸旁往河里看去,正看见陈迹从河面露出脑袋,奋力游向自己。
“疯子!疯子!”
他转身往北方逃离。
第407章 海捕文书
剑泉河湍急,河水拍打两岸发出哗啦啦水声。
这条河不知历经多少年,泉水里的那一缕剑意才将河床冲成峡谷,将河岸割成断崖。
陈迹游过湍急的河流时,廖先生已不知所踪,他抓着山崖上长出的斜柳,一点点爬上去。也不顾自己浑身湿透,循着地上零星的血迹继续追去。
河岸旁,又只余流水声。
从清晨到日暮,直到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匹白马慢悠悠来到河边,马上的人戴着一副白色龙纹面具,身披一袭永远不变的白袍。
白龙在河岸边驻马而立,看着地上的血迹,又抬头看向对岸:“血迹到此断绝,他们过河去了。”
在白龙身后,玄蛇、宝猴分列左右。
再之后,还有皎兔、云羊领着上百骑密谍紧随其后。
更远处,马蹄声奔腾,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解烦卫封山了。
声势浩大。
天子脚下有人假扮解烦卫行刺太子、福王,此事已然捅破天了,比十余年前户部尚书遇刺还要酷烈。
诏狱里塞满了嫌犯,惨叫声一刻都不曾停歇。
白龙没有急着下定论,等待着搜山的密谍时不时来禀报线索。
一名密谍疾驰而来,单膝跪在白龙身旁抱拳道:“大人,芙蓉坪寻到厮杀痕迹还有遗弃战马,五猖兵马应在此处弃马追杀。”
待这名密谍走了,又有密谍来报:“大人,在香炉峰顶发现厮杀痕迹,峰顶方石被人劈碎……”
“大人,太子还没找到……”
一个个密谍来了又走,白龙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不开口,其他人便不敢开口。
如今香山拢着重重迷雾所有人只知道福王等人遭遇刺杀后,陈迹引着五猖兵马离去。却没人知道,在陈迹离去后又发生了什么。
漫山遍野的厮杀痕迹,仿佛有人在这里厮杀了一天一夜,到剑泉河戛然而止。
谁在杀谁?
廖先生不是带着太子跑了吗,怎么会有断臂出现在香炉峰下?五猖兵马去了何处,为何一个都找不见了?
血迹一路滴到剑泉河边,又是谁从这里过了河去?
陈迹、太子、廖先生在哪?
疑点太多,令人眼花缭乱。
白龙遥遥看着河对岸,淡然道:“诸位怎么看?”
云羊赶忙说道:“大人,按福王所说,他们在进入红叶别院当晚……”
白龙语气寡淡的打断道:“你若打算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复述出来便闭嘴吧,你擅长的不是脑子,少说点话,说不定还能重回生肖之位。”
云羊憋着一口气,差点憋出内伤来。
他偷偷看向皎兔,皎兔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早不知飘去哪里。
白龙笑了笑:“宁心倒是比你聪明些,知道此事甚大,不是你们能掺和明白的。”
皎兔掩嘴娇笑道:“多谢大人夸奖。”
白龙没理会她,只轻声问道:“宝猴怎么看?”
宝猴的木猴子面具下,传出女子声音:“大人,依属下之见,陈迹将五猖兵马引走之后,与五猖兵马缠斗至香炉峰,最终被五猖兵马所杀。而后五猖兵马杀完人,又恰巧遇见逃到此处的廖先生和太子,廖先生不敌,被砍去一条手臂,只能带着太子仓皇逃过河去。”
可猴子面具下又传来尖细声音:“不对不对,依你所言,为何香炉峰顶没见陈迹尸体?”
女子声音拔高了嗓门:“兴许是丢下山去了,这才找了多久,说不定再找找就找见了。”
尖细的声音再次反驳:“那也不对,廖先生带着太子逃跑肯定要往东边玉泉山走,怎会来北边?他来北边做什么?”
猴子面具下再次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要我说……”
白龙语气寡淡的打断道:“聒噪,滚一边吵去。”
宝猴对白龙拱了拱手,老老实实应下:“是。”
他拨马往一旁走去,面具下一个沉重的声音低声道:“别他娘的吵了,万一你们又惹他不高兴,他又要揍我们……”
尖细的声音当即反驳:“他已经一年没揍过我们了,怕什么?他现在温和许多,许是杀人太多良心发现,想要给自己积些阴德!”
沙哑的声音低沉道:“此功劳甚大,莫叫玄蛇抢了去!”
宝猴凝声道:“闭嘴!”
待宝猴策马走远,白龙漫不经心道:“玄蛇,你说。”
玄蛇身上拢着黑色大氅,策马上前:“大人,属下怀疑,陈迹意欲刺杀太子,乃五猖兵马驱使者的同谋。”
皎兔、云羊相视一眼,福王说的是陈迹引开追兵当了英雄,怎么忽然又成了陈迹刺杀太子?
“哦?说说看。”
玄蛇刚要开口,却见一名密谍飞驰来报:“报!”
密谍来到白龙身旁单膝跪下:“大人,找到太子了,他藏在芙蓉坪下的一处石缝中,染了些风寒。”
众人面色相觑。
找到太子了?他们还以为廖先生带着太子过河去了,怎么太子还在香山地界?
白龙凝声问道:“只有太子一人?”
“只有太子一人,没见陈迹与廖忠,卑职等人将太子抬过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正看见四名密谍做了一张简陋的木头步辇,抬着虚弱的太子来到河边。
白龙拨马来到太子面前:“殿下,此处发生何事?”
太子慢慢抬起眼皮,声音细若游丝:“廖先生为了救孤,将孤强行带至芙蓉坪。可刚到芙蓉坪陈迹便引来那些鬼物来追,孤没想到,那些鬼物竟听他驱使,将孤与廖先生团团围住。”
“而后,廖先生带孤杀出重围,将孤藏在一处隐蔽之地,自己则将陈迹与那些鬼物引开……白龙大人,可曾找到廖先生下落?一定要救廖先生!”
太子说话时虚弱至极,他抬头直直望着白龙那副面具,眼神诚恳、迫切。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皎兔与云羊相视一眼:竟还让玄蛇说中了,陈迹要刺杀太子?!
白龙看看玄蛇,又看看太子,轻笑着说道:“殿下,廖先生、陈迹、五猖兵马皆不知所踪,不过您别担心,廖先生应该还没有死。”
太子恳切道:“白龙大人,陈迹胆大妄为、十恶不赦,还请密谍司发下海捕文书,将此獠捉拿归案!”
白龙笑吟吟道:“殿下,本座觉得,您说陈迹刺杀您一事,当中或许还有误会。”
太子面色渐渐平静,直至看不出喜怒:“有何误会?”
白龙慢条斯理道:“您说廖先生将您藏起后,将陈迹与五猖兵马引走?”
太子点头:“确实如此。”
白龙随口道:“那他们发现廖先生只有一人后,为何不回来搜寻您的踪迹呢?他们的目标又不是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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