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1037章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下楼穿过那个小院子,走进了隔着一座院子的那座大房子里。

  这栋房子比前面的店铺大了足足一倍,多出来的那一部分甚至还有个可以直接通往另一条路的小门。

  虽然不知道房间二楼的情况,但这一楼却布置的格外温馨,放眼望去,唯一和战争沾边的,或许就只有因为灯火管制所以被木板挡住的窗子而已。

  等卫燃进来,凡妮莎也立刻锁死了房门,正在壁炉边忙活的海蒂也将做好的晚餐端了上来。

  这晚餐并不算多么丰富,领到的面包和牛奶进行了加热,香肠简单的切成了薄片,唯一算得上是“烹饪”的,也仅仅只是每人一个煎蛋和一小碗黄油土豆泥罢了。

  将点燃的烛台放在桌子中间,海蒂打开壁橱,从里面拎出一个超大号的红酒瓶子和三个酒杯,给每人又倒了小半杯的红酒。

  “吃饭吧”

  海蒂端起杯子和卫燃以及凡妮莎碰了碰,小小的抿了一口之后问道,“凡妮莎,你真的不准备回巴黎读书了?我看那些德国人还算比较友好的。”

  “不想去了”

  凡妮莎一边将土豆泥抹在面包片上一边用嘲讽的语气答道,“我可不想和我那些同学一样,变成每天忙着和不同的德国人上床的寂女,而且现在已经开始打仗了,继续学习法律有什么意义?”

  说完,凡妮莎咬了一大口面包片,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姐姐,不如我和你学习做个裁缝吧?反正即便打仗,大家总是要穿衣服的。”

  “你?”

  海蒂没好气的摇摇头,“你愿意学就学吧,只不过我们现在连布料都没有。”

  “不是还有报纸嘛!”凡妮莎倒是格外的乐观,说话间已经三两口吃完了手里的面包片。

  “说起这个,维克多。”海蒂扭头卫燃,“你知道斯皮尔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可不知道”卫燃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主动问道,“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需要我去找他吗?”

  “没什么急事,只是最近一周都没有他的什么消息,难免有些担心罢了。”海蒂说完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红酒。

  一时间,这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就连凡妮莎也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餐,卫燃及时的离开房间,穿过院子回到了裁缝店的二楼。

  摸黑关上了窗子后面后加的木头挡板,卫燃躺在床上耐心的等待着,同时也在侧耳倾听着机群从头顶频繁飞过的轰鸣。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一楼裁缝店里的那个挂钟连续敲响了12下的时候,卫燃也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将那根能当狼牙棒用的手电筒别在后腰上,摸着黑下楼,将裁缝店的店门小心的推开了一条缝隙。

  借着头顶的月光左右看了看,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卫燃这才打开了外面上锁的推拉网防盗门,并在闪身出来之后,立刻又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锁上,快步跑到了仅有三米宽的街道对面。

  躲在建筑阴影里左右看了看,卫燃从兜里摸出那两把老式钥匙,塞进杂货店那扇木门上仅有的两个锁孔。

  轻轻转动打开了厚实的木门,卫燃闪身进去之后立刻又关上了房门并且从里面进行了反锁。

  扫了眼被木板挡住的窗子,卫燃放心的抽出了别在后腰处的超大号手电筒打开,借着光束打量着这间杂货店里的布置。

  和裁缝店相比,这里的面积要大的多,少说也得有个六七十平米。

  见柜台上摆着一个带有玻璃灯罩的烛台,卫燃立刻将其点燃替换了亮度过高的手电筒,举着烛台打量着杂货点里的布置。

  这诺大的空间,除了三面墙壁各自有个贴墙直通天花板的货架之外,中间还另外摆着两排同样贴着天花板的货架。

  在这些货架上,可以说分门别类,也可以说杂乱无章的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里面既有针头线脑之类的日常用品,也有半新的衣帽鞋子以及猎枪、转轮手枪之类杂七杂八的物件,更有些自行车,以及自行车的零件。继续往里,他还看到了蜡烛、纸张、钢笔之类的东西。

  当他沿着最左边墙体的货架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卫燃伸手从货架上拿起了一把法国在一战时装备过的1916式战壕刀。

  颇为有意思的是,当他将这把双刃匕首从铁皮刀鞘里拔出来的时候,残存着厚重油泥的刀身上,还用法语刻着“复仇1870”的字样。显然,这是还在因为当年普法战争不服不忿呢。

  掂了掂这把双刃匕首,卫燃将其重新塞回刀鞘,随后取出防毒面具包暂时丢了进去。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回归任务要求他冷兵器击杀两名链狗,而其中一个语言任务里,不但要求他从这间杂货店里偷走十公斤的赃物,而且还要有一样武器呢。

  等等,赃物?

  卫燃愣了愣,再次打量了一番周围,难道这些都是赃物?

  想到这里,他立刻加快了脚步,将其余的几个货架转了一圈,并且最终确定,这些东西好像还真的都是赃物——他可没见过哪个杂货店卖那么多二手钱夹子的。

  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发现,他还在最深处的货架后面,发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吹灭了蜡烛灯,卫燃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不出意外,这二楼的房间里并没有人。

  不过,当他撬开其中一间卧室上锁的房门时,却发现这房间的床头一侧,竟然摆着一排四个老式的保险箱。

  拍拍额头,卫燃下楼之后,循着记忆找到了一卷铁丝和一把钳子,随手制作了一套撬锁工具之后,快步上楼重新钻进了那间摆着保险箱的卧室。

  根本没有开灯,也根本不用开灯,他便轻而易举的将这四个保险箱一一撬开。

  将身后床上的被子扯过来蒙在头上,卫燃又用袖口蒙住手电筒的灯头降低亮度,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第一个保险箱。

  这第一个保险箱里,放着一托盘的金银首饰。

  见状,卫燃再次取出了防毒面具包,将这些金银首饰一股脑的全都倒了进去。

  继续蒙着被子打开了第二个保险箱,这里面放着的,却是几沓色彩艳丽的法郎和一些英镑,以及一托盘大概百十枚的银币和十几枚金币。

  将这些东西也倒进防毒面具包里,卫燃又打开了第三个保险箱,这里面放着的,却是一托盘各种样式的金壳、银壳怀表以及男女样式的腕表。

  同样将其倒进包里,卫燃掂了掂防毒面具包的重量,伸手打开了第四个保险箱。

  然而,都还没等他看清楚这个保险箱里放的是什么宝贝,他却听到窗子外面似乎有人正在撬锁!

  以最快的速度扫了眼第四个保险箱,见里面只有个饭盒大小的木头匣子,卫燃根本来不及细看,直接将其塞进了包里,随后关闭了手电筒,在暗暗祈祷中尝试将防毒面具包收回金属本子。

第1316章 女贼、狗贼

  “艹!”

  伸手不见五指的二楼卧室里,卫燃在心里很是骂了一声,原因无他,那个已经装的满满当当的挎包没办法收回金属本子里了!

  耳听着楼下撬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卫燃顾不得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四个保险箱的门全都锁死,随后快步凑到窗边,撩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在外面撬门的,好像是凡妮莎!

  这姑娘不是学法律的吗?怎么还有溜门撬锁的癖好?

  暗暗思索了片刻,卫燃倒也多少放松下来,只不过,他却并没有下楼帮对方开门,只是躲在窗帘后面安静的窥视着。

  捣鼓了能有一分钟,一楼的店门被这姑娘顺利的撬开,紧跟着,便又被她从里面锁死。

  见状,卫燃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卧室,凑到了楼梯口的位置,探头下来,偷偷看着那个手里拎着油灯的姑娘,熟门熟路的拿起柜台门口的撑衣杆,又熟门熟路的走到货架边上,依次取下了一件格外厚实的白色连衣裙,一件修身的卡其色风衣,以及一双针织长袜和一双黑色的粗跟中筒皮靴。

  似乎是认定了这里只有自己,这姑娘接下来竟然根本就没有挪窝,随手将手里的油灯往货架上一放,接着竟然脱掉了她自己穿着的睡袍和拖鞋。

  难得能一饱眼福,卫燃自然不会亏了自己。而楼下那个和他隔着一个货架的姑娘,也在影影绰绰的油灯光芒中,不慌不忙的一件件的穿上了刚刚选好的衣服鞋子,接着又颇为满意的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还不忘给自己选了一顶帽子戴在了头上。

  将自己捯饬好了,这姑娘将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塞进了一个从货架上随手拿的大号提包里,接着像是在逛超市一样,又拿了两件修身的毛衣和几双长袜以及手套围巾之类的塞进了包里。

  眼瞅着凡妮莎距离通往二楼的楼梯越来越近,卫燃也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厨房里。

  很快,熄灭了油灯的凡妮莎踩着楼梯吱呀吱呀的上了二楼,径直走进了卧室,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之后,借着外面打进来的月光,叉着腿坐在一个保险箱的面前,用手里的小工具捅咕着锁眼。

  在卫燃的窥视下,这个胆子颇大的姑娘捣鼓了能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却始终没能打开保险箱门。

  最后,她赌气的哼了一声,扶着保险箱站起来龇牙咧嘴的活动了一番酸麻的双腿,这才走出卧室,噔噔噔的跑下二楼,片刻之后,卫燃也听到了店门被人从外面锁上的声音。

  隔着窗子眼瞅着那个拎着包的女窃贼穿过街道钻进了裁缝店并且锁死了防盗网门。

  卫燃却并不急着离开,只是下楼之后,将那支烛台点燃放在了柜台上,随后从防毒面具包里,取出了最后放进去,都没来得及细看的那个木头盒子。

  反而,等他将其打开之后却发现,这里面除了一枚猎装金壳怀表之外,剩余的空间放着的竟然是一沓沓写满了字而且似乎还盖章、签名并且按下了手印的纸。

  先拿起那枚怀表借着油灯一番观察,表壳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则是一个复杂的无从描述的盾形纹章。

  轻轻打开表壳,白底黑字的表盘上除了原本的计时功能之外,还呈十字分布着四个小表盘,分别提供着万年历、月相、计时码表和星期显示的功能。

  饶有兴致的打开另一面的表壳,这上面却只用法语雕刻着一个长的让他怀疑是俄国人的名字:玛丽亚·卢多维卡·利奥波尔迪纳·弗兰齐斯卡·特蕾泽·约瑟法·露西亚。

  这特么谁啊?

  卫燃皱起了眉头,他毕竟只是个战争史学者,而且就欧洲那又臭又荒唐的历史也实在是难记。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仅仅只看这名字的长度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恐怕不低。

  将这怀表随手揣进防毒面具包里,卫燃拿起了盒子里剩下的那些纸张翻了翻。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厚厚的一沓纸,基本上全都是高利贷的放款单据以及少量的几张股权证明。

  尤其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一张单据上,有“海蒂·比诺什”以及“凡妮莎·比诺什”的签名!

  按照这张高利贷借款单上的记录,这笔钱是那对姐妹的父亲在七八年前欠下的,那对姐妹算是子承父债。

  不仅如此,就连那间裁缝店一半的股份,似乎都用来偿还这笔债务了。相应的,那张股权证明就贴在这张债务单据的背面。

  这么说那姑娘大晚上过来溜门撬锁,其实就是为了这张单子?

  卫燃一番嘀咕之后,将手里的这一张债务单对折起来塞进了防毒面具包的隔舱。

  再次试着收起防毒面具包无果,卫燃索性将那木头盒子再次塞进去,小心翼翼的打开锁死的店门,一番观察之后,锁死了杂货店的房门,一溜烟的跑回了裁缝店的二楼。

  直等到锁死了卧室房门,卫燃却有些失望,刚刚这一通忙活下来,他却并没有感受到那股难以言喻的大脑宕机感,显然,刚刚偷回来的那一包黄白之物远远不够十公斤的重量。

  点燃油灯调整到最大亮度,卫燃将偷来的赃物全都摆在了床上,耐着性子一个挨着一个的尝试着。

  前后浪费了能有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这才发现,能被放进防毒面具包并且收进金属本子的,却只有那把双刃匕首和那一盒子高利贷的单据和那枚不知道前主人是谁的金壳怀表。

  至于其他那些值钱的玩意儿,却是连一张纸币都放不进去。

  还特么挺挑...卫燃一番嘀咕,随意找了抽屉,将其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还得跑一趟...

  卫燃却并不打算休息,吹灭了油灯之后,离开卧室又熟门熟路的钻进杂货店,举着包裹了一层白毛巾的手电筒仔细的翻找着。

  这一番仔细的踅摸,倒真让他找到了些好东西,在其中一个货架的最下面一口带盖儿的箱子里,放着一箱子的相机,这些相机里既有禄来和徕卡,更有英国的军旗牌。

  而在紧挨着的另一个箱子里,则放着一个比矿泉水瓶子略微大了一号,通体涂着黑漆的氧气瓶子。

  这氧气瓶子上不但英国皇家空军的“RAF”缩写字母,气阀上还接着一个似乎同样属于英国空军的呼吸面罩,只不过,这面罩上还残存着些许已经发黑的血迹。

  看了眼气阀上的压力表,卫燃将这个似乎是从飞行员尸体身上拆下来的零碎塞进了包里。

  他可没忘,这次的关键线索物品是那个救援浮标,这个几乎全满的氧气瓶用不上自然最好,但如果需要用了,那可真就是救命的东西了。

  扣上挎包口袋盖儿,卫燃谨慎的试了试能不能将其收进金属本子。

  见这次那挎包成功的消失,卫燃暗暗松了口气,他已经大概猜测道,那破本子虽然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偷窃的任务,但显然不是什么都能偷的。

  继续在这排货架上翻了翻,卫燃又成功的往包里塞了一小罐方糖和一瓶干邑白兰地,以及一支在此时的华夏会被称之为花口撸子的手枪。

  眼瞅着这重量估摸着差不多了,卫燃正准备撤回去的时候,却听身后的锁死的店门竟然又传来了动静!

  下意识的关闭了手电筒,卫燃赶在对方将房门撬开之前,悄无声息的又一次爬向了二楼。

  “吱呀”

  卫燃刚刚爬到一半的时候,原本锁死的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等他险之又险的爬上二楼的时候,也刚好听到那扇房门被人从里面锁死的声音。

  紧跟着,一道昏黄的光束便照亮了这杂货店内部。

  “姐姐,快来这里,我刚刚看到了一套非常适合你的衣服,而且还看到了好几卷质量非常不错的布料!”

  一楼的柜台边,凡妮莎举着个德军的方盒子手电筒,兴奋的低声说道。

  “凡妮莎,你这是盗窃!”海蒂的声音更低一些,而且明显非常的慌乱。

  “我们这些年已经支付了那么多的利息了,拿那个老家伙几件破衣服怎么了?”

  凡妮莎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我这次有足够的把握撬开那几个该死的保险箱,只要找到当初的借据,我们就再也不用被那个老东西吸血了。”

  “可是维克多...”

  “他不也是被那个该死的老东西骗来的?要不是我们收留,他在几个月之前就被那些德国佬抓走了。”

  依旧穿着偷来的那套衣服的凡妮莎说话间,已经用晾衣杆取下了一件呢子大衣,接着又取下了一条淡绿色冬装裙子和一双长筒马靴递给了身后只穿着一件睡袍的海蒂。

  “快换上!等下我们再拿些别的东西回去。”凡妮莎说着,又从货架上取来一双针织的长袜递给了她的姐姐。

  “凡妮莎,我们这样会害了维克多的。”海蒂颇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

  “姐姐,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偷来的”

  凡妮莎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是偷来的,被偷走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这种事怎么会怪维克多?哼哼!那个老家伙恐怕短时间根本就不敢回来呢。所以快点换上吧,我去把刚刚看到的布料抱过来。”

  稍作犹豫,海蒂最终还是脱掉了身上那件睡袍,换上了凡妮莎给她选的那套衣服。

  “这个给你!”

  凡妮莎话音未落,已经将一顶礼帽扣在了姐姐的头上,随后又递过来一双羊皮手套和一条围巾,一边捡起姐姐刚刚脱掉的睡袍塞进她自己拎着的手提包里一边美滋滋的低声说道,“这样我们今年冬天都有新衣服穿了。”

  “可...”

  海蒂正准备说些什么,凡妮莎却已经踮着脚从一个货架的上面抱下来两大卷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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