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1524章

  “没有”

  卫燃矢口否认,“他只是晕过去了,我觉得我们需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对,没错,离开这里。”

  马塞洛反应过来,连忙就要爬上驾驶室,“我们不但要离开喀布尔,还要离开阿芙汗。”

  “稍等我一下”

  卫燃说着,已经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丢进副驾驶,又绕到主驾驶一侧,蹲在被自己踢死的武装分子面前一番打量,随后换上了对方的罩袍,又扯下头巾包住了自己的脸,并且学着对方在右手臂上拴了一条蓝色的布条。

  捡起对方的步枪,卫燃左右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路边躺着一辆似乎爆胎的摩托车。

  走到车尾拔下尸体胸口的刺刀,顺便解下了他右手臂上的布条,卫燃又绕回了副驾驶,将这具尸体右手臂的布条也解了下来。

  “马塞洛,你去后面。”

  卫燃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道,“等下再遇到这样的问题让我来应付吧。”

  “也好”

  马塞洛二话不说便离开了驾驶室,一路小跑着绕到车尾爬了上去。

  等他拍了拍窗子,基里尔立刻踩下了油门,驾驶着这辆引擎盖和篷布上都画着红十字的卡车沿着这条路重新跑了起来。

  “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

  卫燃开口问道,顺便也扫了眼对方手腕上佩戴的那块箭牌手表,此时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五点出头。

  “如果不会再被拦下来,我们天黑前就能赶到白沙瓦附近的难民营。”基里尔答道。

  “看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了捡来的这支AK74步枪,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又把它恢复了原状。

  “你在阿芙汗的这些年变化可真大”基里尔感叹道。

  “是啊...”

  卫燃笑了笑,将武器固定在身前的扶手上,同时也在打量着这辆卡车驾驶室里的一切。

  这里面唯一特殊的,也只是两人中间放着一个藤条编织的篮子,里面除了一张挨着一张的馕饼之外,还放着一小盆煮好的羊肉和一个苏军油炉,以及一大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麻绳。

  “和当初一样”卫燃忍不住说道。

  闻言,基里尔怔了怔,随后笑着说道,“是啊,和当年一样。”

  “我都忘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卫燃故意套着话。

  “五年,五年了。”基里尔近乎下意识的答道,“那时候苏联还在。”

  “是啊...”

  卫燃愣了一下,随后叹息道,“原来已经五年了...”话没说完,卫燃便停了下来。

  此时,车头沿着盘山路转了个弯,正前方也出现了两辆发生严重车祸皮卡车。

  其中一辆倒扣在盘山路的路基上,另一辆虽然横在了公路上,但它的发动机似乎都已经撞烂了。

  在这辆皮卡车的货斗里,还固定着一挺带有山地防空支架的KPV重机枪。

  在这辆车的旁边,还点着一堆篝火,此时正有两个胳膊上拴着布条的武装分子,正在折磨着一个被绑在了皮卡车货斗上的男人。

  “嘭!”

  古怪低沉的枪声中,其中一个武装分子举着一支手枪朝着被绑在车上的男人开了一枪,后者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但很快,另一个武装分子已经拿起一根木柴,将冒着火星的一端按在了那名俘虏的伤口上。

  见基里尔看向自己,卫燃伸手抄起了刚刚完成检查的步枪,“开慢点就行。”

  基里尔张张嘴,最终只是放慢了车速同时提醒道,“我们的车上还有伤员。”

  “真主保佑!”

  卫燃却在这个时候将整个上半身都探出来,用手举着那支AK步枪兴奋的挥舞着,“我们有车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那俩人下意识的放下了刚刚升起的戒备,但卫燃却在这个时候动作流利的举枪瞄准,朝着那俩武装分子分别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连续两个短促的点射过后,那俩武装分子立刻中枪倒地,基里尔也缓缓踩下了刹车。

  卫燃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举枪下车之后,谨慎的绕着皮卡车转了一圈,随后又看向了他们行驶的方向。

  万幸,那个方向似乎并没有人。

  “维克多!快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跑到那名俘虏旁边的基里尔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闻言,卫燃立刻拎着枪跑了过去。

  “看看这个人!”

  基里尔一边解下那名俘虏手腕上的铁丝一边激动的问道,“木尔塔扎,他是木尔塔扎吗?”

  “你说谁?”

  卫燃愣了一下,连忙拔出刚刚缴获的手电筒对准了一只手仍旧绑在货斗上的男人。

  当昏黄的光束笼罩这个人的脸的时候,卫燃同样一眼就认出来,这人确实是木尔塔扎!

  “他怎么在这儿?”卫燃和基里尔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卫燃说着,已经伸手去解木尔塔扎另一条手腕上的铁丝,“你送他上车,我来处理现场。”

  “好”

  基里尔说着,抱起木尔塔扎便跑向了卡车的车尾,与此同时,卫燃也将那两具尸体大致检查了一番。

  他们和之前拦车的那几位差不多一样的装扮,年纪看起来也和木尔塔扎差不多,最多不过20岁的年纪。

  弯腰捡起刚刚朝着木尔塔扎开枪的那具年轻尸体手里仍旧握着的消音型冲锋手枪看了看,卫燃将其拎在手上,随后又翻出了几颗美式手榴弹,这才将这两具尸体塞进了皮卡车的车厢里。

  转身钻进乌拉尔卡车的驾驶室,卫燃按了按喇叭算作提醒,随后驾驶着这辆车缓缓凑到皮卡车的边上,轻而易举的的将其推进了盘山路之下的路基。

  没有继续停留,卫燃挂档给油,操纵着这辆卡车沿着这条盘山路跑了起来。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嘭嘭嘭”的敲打声,卫燃也不得不停下车子,推开车门问道,“怎么了?”

  “他的状况不是太好,我们要为他进行手术才行,维克多,你要来帮我。”基里尔掀开篷布的一角大喊着说道。

  “给我五分钟时间!”

  卫燃说着,已经推门下车跑到了车尾,在路边用手榴弹和麻绳制作了一个预警用的地雷。

  重新钻进车子往前开了两百米,卫燃又布下了第二个预警地雷,随后操纵着车子往后退了百十米这才停了下来。

  没敢给车子熄火,卫燃快步跑到车尾钻进了货斗。

  此时,这货斗的头顶已经挂上了一盏明亮的煤油汽灯和两袋血浆,马塞洛和基里尔正在给木尔塔扎进行左右两条腿的创伤手术。

  “他的左腿也中枪了,而且伤到了大血管。”基里尔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已经用止血钳夹住了。”

  “交给我”

  卫燃说着,已经打开医疗包戴上了手套,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开始了动作迅速的清创缝合。

  “他怎么会在这里?”基里尔突兀的开口问道。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马塞洛,“苏联和阿芙汗的战争结束了,但是阿芙汗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这是个好消息。”基里尔说道。

  “有闲聊的时间不如动作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

  卫燃说着,已经揪出了子弹头往托盘里随手一丢,随后便开始了粗暴的抢救工作。

  等他这边缝合好了血管和伤口的时候,先一步开始的基里尔和马塞洛也刚刚开始进行肌肉缝合。

  “难以置信你们在哪里得到的医疗培训”

  卫燃说着,已经接过了马塞洛的裁缝活儿,这老爹的速度比基里尔还慢。

  “我们也难以置信你在那里得到的医疗培训”马塞洛和基里尔没好气的同时说道。

  “包扎伤口”

  卫燃用工作回应了对方的反问。

  在三人有条不紊的忙碌中,木尔塔扎全身各处的伤口被一一清创缝合,这货斗里的血腥味也难免越来越浓郁。

  “轰!”

  恰在此时,身后方向传来了一声爆炸,卫燃也立刻丢下手里的工作跳出货斗,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驾驶室,踩下油门驾驶着这辆卡车冲了出去。

  “轰!”

  当车头方向那颗预警的手榴弹炸响的时候,他也已经将卡车的速度提到了最高,轻而易举的逃出了手榴弹的爆炸范围。

  沿着这条盘山路开了足足半个小时,卫燃在一条岔路口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基里尔也跑过来钻进了卫燃让出的驾驶位。

  “他的情况怎么样?”卫燃开口问道。

  “活下来了”

  基里尔操纵着车子一边跑起来一边答道,“而且意识清醒,等我们赶到目的地之后可以和他好好聊聊,问问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回到阿芙汗?”卫燃突兀的问道。

  “为什么回到阿芙汗?”

  基里尔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为什么只有我活着离开了阿芙汗?为什么只有我和家人团聚了?我甚至不敢去见鲁斯兰他们的家人。”

  “所以你回到了阿芙汗?”卫燃追问道。

  “那些问题让我一夜夜的失眠”

  基里尔痛苦的说道,“我猜这里也许能让我找到答案,所以我又回来了。”

  “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卫燃认真的说道,“木尔塔扎也许就是你的答案。”

  说着,卫燃将刚刚缴获来的冲锋手枪递给了对方,“这支枪似乎是鲁斯兰的。”

  “确实是他的”

  基里尔只是看了一眼便苦笑着承认道,“这是他的枪。”

  “也是你要找的答案”

  卫燃随后拿起一包烟,冲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没能看到苏联解体也许是好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悲剧的,基里尔,回去吧。”

  “也许是该回去了”基里尔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你和你的女朋友有结果了吗?”卫燃问道,“你们找到哈基姆的女朋友维达了吗?”

  “在来阿芙汗之前,我把我的养父一家和叶莲娜都从俄罗斯带去了意大利,我和叶莲娜已经结婚了,我们还收养了那个女游击队员的孩子。”

  基里尔稍稍用力踩下油门说道,“还记得那两个小姑娘吗?”

  “索拉娅和乔娅?”

  “没错”

  基里尔点点头,“她们现在是我的养父经营的诊所里的护士。”

  “那位维达...”

  “很遗憾”

  基里尔摇摇头,“我跑了好几次法国的蒙彼利埃,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所以你现在是个意大利人了?”卫燃突兀的问道。

  “也许吧...”

  基里尔像是突然没了兴致似的敷衍了一句,随后将车速提的更高了些。

  在接下来的漫长旅途中,基里尔自说自话般的讲着他当年带着孩子们逃离阿芙汗的路上发生的种种事情。

  讲马塞洛一家如何帮他们获得了意大利的国籍,讲他在苏联解体后以意大利人的身份赶赴莫斯科找到他的养父一家时他们窘迫的处境,也讲他们为了离开俄罗斯又经历了怎样的辛苦。

  但这里唯独没有提及,或者说基里尔不愿甚至不敢提及的,便是鲁斯兰等人的家人。

  终于,在基里尔自顾自寻找的话题和自顾自的讲述中,这辆车终于在午夜时分开过了边境线,顺利的开进了难民营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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