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顿了顿追问道,“尤里安,我们的飞机是从什么地方起飞的?我是说地理位置。”
“如果你对地理感兴趣的话可以下来,我记得浮标里是有地图的。”尤里安不急不缓的答道。
闻言,卫燃立刻攀着梯子下来,在尤里安的指引下,从一个柜子的最下层,抽出了一张防水地图。
“我们起飞的位置在这里”
尤里安用和防水地图一起发现的红蓝铅笔,在地图上一个名叫“伊珀尔”位置画了个能有乒乓球大小的圈儿。
在战争史上,伊珀尔这个地方可以说是英法德交火的新武器试验场。
当然,如果换个解释,或许能更直观的表述这地方的地理位置——它在敦刻尔克东南方向,双方之间只有不到50公里的直线距离。
“所以我们轰炸英国的飞行路线是这样的对吧?”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抽走对方手里的铅笔,换了个颜色,画了一条从伊珀尔到伦敦之间的弧线。
“要绕过英国的肯特郡,尤其在坎特伯雷,那里有英国人的防空阵地。”
一边说着,尤里安又抽走了卫燃手里都没捂热的铅笔,以伊珀尔为出发点,先往西北方向画了一条线,并且直等到这条线位于海峡几乎中间的位置,这才又往西南方向直奔伦敦。
“你发现什么了?”直到画出了这条粗略的航空线路,尤里安才放下铅笔朝卫燃问道。
“第二个问题”
卫燃并没有急着解释,反而用手指着地图追问道,“你知道这条海峡的海水流向吗?”
“一般情况下,海水从北大西洋穿过海峡流向东北方向。”尤里安想都不想的答道。
“一般情况?”卫燃愣了愣,“还有特殊情况?”
“当然有”
尤里安指了指两人中间的地图说道,“持续的东北风会让海流逆转。”
“怪不得...”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道。
“你发现什么了?”尤里安追问道。
“特殊情况出现了”
卫燃看着对方说道,“现在海水正在往西南方向流,而且...”
“而且这座救援浮标的锚链很可能已经断了”尤里安抢先说出了卫燃准备说出的坏消息。
“看来你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了”
卫燃说话间已经取下了挂在两张床中间的油灯,将其调亮了一些之后摆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昨天返程的时候虽然没有领航员,但我敢肯定我们的飞机已经飞过了海峡中线,因为我已经看到海岸线了。”
尤里安说着,再次拿起笔,以敦刻尔克为起点,画了一条与海岸线相隔也就两厘米的距离,近乎平行着往东北方向延伸了大概五厘米左右的红线。
“昨天晚上持续的大风,以及断开的锚链,很难说这座浮标飘到了什么地方。”
卫燃敲打着这条海岸线最窄的位置说道,“还记得那些海浪吧?尤里安,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已经搭乘浮标穿过了加莱(多佛)海峡?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头顶飞来飞去的那些飞机们没有理会我们的信号弹的原因。”
“不太可能”
尤里安摇了摇头,“浮标的速度没有这么快,而且不久前还有机群从头顶飞过去,这说明我们仍在航线下面。但如果今天继续刮东北风的话,恐怕你的猜测早晚都会成真的。”
“你有什么想法吗?”卫燃看着对方问道。
“我们现在只能祈祷接下来几天会是个好天气,让海流把我们推回原本的位置。”
尤里安忧心忡忡的说道,只是他那双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两人中间的那张地图。
这浮标最后可是出现在布莱顿啊...
卫燃暗自嘀咕着,随后便听尤里安说道,“维克多,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祈祷有个好天气上面。”
“你想怎么做?”卫燃抬头问道。
“需要你去甲板上盯着”
尤里安说道,“随时注意天气的变化,另外也要注意两侧能不能看到海岸线或者运输船。如果不想做俘虏,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才行。”
“我还挺想做个俘虏的...”
卫燃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嘴上却也答应的格外漂亮。并且干脆的站起来,攀着梯子又爬上了瞭望塔。
这无疑是个枯燥乏味却又必须时刻绷紧了神经的工作,尤其这个挂着两件湿透了的飞行服,而且正在通风的瞭望塔里实在是算不上暖和。
将飞行服拴在外面的栏杆上,卫燃关上了两扇铁门,隔着窗子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雾气朦胧的海面,期望着能有条船出现,又或者看到个救援飞机什么的能出现在视野里。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海面上的雾气倒是淡了许多,但头顶的天空却始终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阴沉,时不时的,还会飘上一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急雨。
等到傍晚八点,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海浪变大的同时,残存的雾气也被吹散一些。
掏出罗盘一番观测见吹的仍旧是东北风,卫燃也只能再次点燃了那盏亮度颇高的油灯挂在窗边,随后回到浮标内部,给尤里安检查了一番伤口,并且准备趁着浮标开始变的颠簸之前尽快弄些吃的和热水。
然而,几乎就在卫燃刚刚加热好了牛肉罐头的时候,头顶却再次隐隐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
这次,根本不等尤里安招呼,卫燃便动作飞快的攀着梯子爬上了救援浮标,并且顺手拿起了信号枪。
然而这次,都没等他打开信号枪的保险,便听尤里安在下面急促的大喊道,“维克多!快停下!那是英国人的轰炸机!”
闻言,卫燃手上的动作一僵,立刻放下信号枪,以最快的速度熄灭了窗边那盏煤油灯并且推开了铁门。
一脚迈出瞭望塔,卫燃掏出指北针匆匆扫了一眼确认了南北方向,仰头看了眼满是阴云的昏暗天空,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相机,并且换上了那根长焦镜头耐心的等待着。
没过多久,他便隐约看到了一架又一架英国轰炸机,从浮标的南侧大概几公里远的位置,贴着海面低空从西飞往东边的飞机。
这是英国人准备反击了?卫燃在按下快门拍下一张又一张照片的同时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英国佬把9月15号定为不列颠空战纪念日?
不仅是因为他们在这一天取得的辉煌战果,更因为这一天是不列颠空战的转折点。
因为从9月16号开始,也就是卫燃此时所在的这片时空的这个时间开始,英国空军终于有力气反击了,而他们首先要打击的,便是小胡子摆在海边的,那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渡海登陆的船只和部队!
当然,历史书上对这一天大吹特吹的同时,也顺便提了一嘴,从16好这天一直到19号,因为天气不佳,德国人基本没有出动多少轰炸机,更没有取得什么结果。
眼瞅着那些轰炸机越飞越远,而且似乎没有发现在海面上飘着的救援浮标,卫燃也跟着暗暗松了口气,不紧不慢的收起了手里的相机。
“维克多,快说说你看到什么了?”浮标里的尤里安在听不到飞机轰鸣的同时便大喊着问道。
“我看到...艹!”
只说出个话头儿的卫燃不由的愣了愣,在毫无征兆冒出的白光中轻轻骂了一句。
当白光消退,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救援浮标里——战争结束了半个多世纪后的救援浮标里。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支金属羽毛笔却在纸页上写道:
第二幕
角色身份:裁缝学徒维克多
回归任务:冷兵器击杀至少两名链狗并抢夺武器,成功逃出围捕,拍摄至少两张单人照及一张合影。
语言任务1:偷窃至少三位顾客钱包内任意面额现金且不被发现
语言任务2:累计偷窃雷诺杂货店内不少于十公斤赃物以及至少一样武器且不被发现。
裁缝学徒?俩偷东西的语言任务?还有啥我不会的语言吗?
卫燃一时间不由的有些脑子发懵,他虽然早就习惯了那破本子的整活儿,但问题在于,那破本子每次整的活都能在他意料之外。
没等他想明白那无关紧要的问题,眼前也被白光再次笼罩,紧跟着,他便看到了这次能用到的道具。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给的东西依旧少的可怜,除了禄来双反之外,便只有那个得自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防毒面具包。
希望那个防毒面具包里的东西还在...卫燃在渐渐消散的白光中暗暗祈祷着,可不等白光消散,他便隐约听到了一声“嗨!吸特了!”以及“啪!”的一声磕碰鞋跟儿的声音。
第1314章 海蒂的裁缝店
当白光消散,卫燃也刚好看到与自己隔着一台缝纫机和柜台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在门边与风铃碰撞发出的悦耳声音中,两只臭着脸的链狗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在这俩畜生的身后,卫燃还可以看到,玻璃门外的路边,还有个脚步匆匆离开的德国士兵。
显然,刚刚那二逼气息十足的打招呼声音,就是屋子里这两只和门口那个路过的德国士兵发出的。
“嘿!吸特了!”恰在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从卫燃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下意识的转过身,紧接着,卫燃便看到一个穿着深绿色直筒连衣裙和棕色针织长袜以及白色围裙,身材略显消瘦的年轻女人,从一排空荡荡的货架后面走出来,精神气儿满满的伸直了右臂,主动而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嘿!吸特了!”那俩刚刚看向卫燃的链狗也近乎本能反应似的回了一礼。
“嘿!吸错了!”
卫燃回过神来,等那俩链狗放下手臂,立刻也跟着打了声招呼。而那俩链狗,也颇有意思的再次举起了手臂。
“你刚刚怎么不主动打招呼?”等放下手臂,其中一个链狗冷着脸用夹杂着些许语法错误的法语问道。
这特么一整天下来不得肩周炎才怪...
卫燃心里偷偷嘀咕着,嘴上却格外歉意的用法语答道,“抱歉先生们,我确实打招呼晚了,刚刚有些看入迷了。”
“你在看什么?”这个会法语的链狗颇有些不满的问道。
“你们的制服,先生。”
卫燃真挚的赞美道,“请原谅我的走神,先生们,你们的制服设计的可真漂亮,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设计出这么漂亮的衣服。”
“你也配和迪比奇上校比?”
这只链狗哼了一声,那张臭脸上却难免有些得意,同时不着痕迹的抻了抻制服的下摆。
“他还只是个学徒呢,难免喜欢做梦。”
恰在此时,那个看着绝对不到三十岁的女人也往前走了两步,面带微笑的加入了话题,“先生们,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
那个会法语的链狗又看了眼卫燃,随后才说道,“我的制服裤子需要缝补一下,另外,你们这里可以修理靴子吗?我同伴的靴子也需要重新修补一下。”
“当然没问题!”那女人立刻答道,“无论是修改衣服还是修理靴子都没问题!”
“就是这里吧”
会法语的链狗换上德语朝同伴说道,“我听汉斯说,这家裁缝店的店主手艺非常好,而且人也很漂亮。”
“确实很漂亮,不知道她接不接其他的生意。”另一只链狗明目张胆的用德语念叨了一句。
“以后说不定有机会”
会法语的那个链狗满是期待的感叹了一番,随后换上法语说道,“既然这样,就麻烦你了,换衣间在什么地方?”
“请随我来”
那女店主客气的指了指身后空荡荡的货架,“就在货架后面,维克多,帮这位先生把帘子拉上!”
“来了!”
卫燃应了一声,赶忙从那台脚踩缝纫机的后面出来,跟着那个会法语的链狗走到货架里面,等他在一张长凳上坐下之后,这才帮着他拉上了那张薄帆布材质的帘子。
他这边在帘子外等着的功夫,那个女人已经招呼着另一只链狗在隔着货架的一张双人沙发上坐下来,比划着让对方脱掉了脚上的行军靴。
趁此机会,卫燃也打量了一番这间最多也就20平米左右的店铺。
这个临街店铺的玻璃门左侧有一扇拱门样式的窗子,其上用各色的油漆书写的法语字母拼凑出了“海蒂的裁缝店”的字样,以及稍小一号的一串法语——“兼营衣物修补、清洗、熨烫”。
“海蒂...难道是亨利先生的祖母?当初阻挠亨利和凯特太太在一起的那个?”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番,同时继续转动目光观察着这店铺里的布置。
在紧挨着那扇窗子的墙角,是一个能有两米长的木头柜台,其上还整齐的摆着诸如裁缝剪刀、木尺、皮尺、划线粉片、熨斗之类的东西。
挨着柜台,还摆着一台缝纫机,刚刚卫燃就是在那台缝纫机边上坐着的。
在柜台和缝纫机的对面,紧挨着壁炉的墙边,还放着一张能并排坐下四五个人没有问题的长条沙发和一套擦鞋以及修鞋的工具箱。
继续往里,一排横向摆放的木头货架形成了简易的隔断,只在靠近缝纫机的位置,留出了一条不足一米宽的通道可以进入店铺内部。
但这排货架上,除了些用麦秆编织的草帽和一些削制成各种形状的木头鞋底之外,其余的便是一件件或是叠放整齐,或是直接挂起来,而且扣眼上还别着纸条的衣服,在这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德军制服。
在这店铺的最尽头,除了藏在货架另一面的简易换衣间,靠近最深处正对房门的墙壁位置,还有通往二楼的木头楼梯,以及楼梯下面一扇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木头门。
最后习惯性的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行头,下半身是擦拭的还算干净的黑色圆头皮鞋,膝盖经过加厚,但是仅有一个口袋的棕色工装裤,上半身是挽起袖口到臂弯上面的白衬衫,以及一个奶白色的的帆布围裙,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搭着一条皮尺。
都不用看别的,仅仅只看那条工装裤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口袋就知道,这里是德国占领区,而且已经实行了配给制。
他这边刚刚打量完,帘子里面的链狗也递出来一条裤裆开线的裤子,同时探出个脑袋催促道,“速度快一点”!